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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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陳硯心想不起昨天和廖途吃飯的時候有看到過李翊賢, 她下意識就明白了他的話，甚至脫口而出地問：“你看到了？”
她不知道他怎麽知道的，更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她最後說給廖途的那段話, 她只能看到李翊賢現在表情——著實算不得好。
等她問完這句之後，他的臉色更沈了。
她感覺他會發飆。
以往李翊賢生氣的時候, 陳硯心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但這次不一樣，她怕以後沒機會再見面。
她索性順著門縫用力將瘦弱的身體擠了進去，但這會兒李翊賢正擋在門口, 不動聲色地抵住了門板，讓她不能繼續向後。
“李翊賢？”
李翊賢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低垂著眼, 沒有回應。
陳硯心確定他是已經知道了她和廖途昨晚一起吃飯，更確定他為此不爽。她擡起巴掌大的小臉, 輕輕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問：“您能讓我進去嗎？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陳硯心鮮少在他面前露出這般姿態。
曾經她以撒嬌語氣向他提出要求, 他全部都滿足了。
無一例外。
李翊賢側開了身體, 問她：“到底什麽事兒？”
陳硯心迅速進門, 後背抵著門板直至關閉，溫柔微笑：“沒什麽, 就是想和你好好聊一聊。”
她一靠近，身上的香味更加細膩入微。
不該放她進來的。李翊賢想。
但他也不想毫無風度地將人趕出去。
“有什麽好聊的。”他轉身向裏走, 不再看她。不是不想，而是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要露餡兒。
她很快跟過來, 幾乎貼著他後背走。
“我沒和廖途吃飯——不是！”陳硯心改口, “我是和他一起吃飯了——”
“你和誰吃飯關我什麽事？”
“怎麽不管你的事？”陳硯心彎著一雙眼睛, 輕輕地說，“你因為他生氣了, 我就得給你解釋解釋啊。”
解釋？
丟下他跟陸赫時滑了一天的雪都沒撂下一句話，分手八百年了，在這裏解釋和前男友吃飯？
李翊賢冷嘲：“你犯哪門子神經？”
陳硯心登時收斂起笑意，不是她被震懾住或者生氣了，而是她意識到這種輕松愉悅的方式對當下的李翊賢行不通。
“不是，我沒犯神經。”陳硯心說，“你一定對我很不滿，我承認我之前有許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說出來，我改行嗎？”
李翊賢聽著這話特別熟悉，特別像陸赫時那個渣男跟女朋友吵架求和打電話時說的話。
他皺著眉頭看她：“你想求和？”
陳硯心走近了些，都快貼在他身上了。
“行麽？”
行什麽行？！
李翊賢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她下了蠱，一被她貼近，身體就忍不住發生反應，全身毛孔收緊舒展，嗅覺格外靈敏。
她身上那股淺淡的香氣輕而易舉進入了他的鼻腔，令他難捱。
他擡起一根手指觸在她肩上，輕輕向後推。
“說話，別肢體接觸。”
都快睡了八百次了，竟然現在讓她不要和他肢體接觸。
陳硯心佯裝乖巧地退後，站在距離他一米遠的位置，一臉虔誠認真，“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工作地點，我不想在同事面前和他拉扯。”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義憤填膺道：“他是個特別吝嗇的人，從沒帶我吃過昂貴的食物，更沒給我買過禮物，我昨天不僅吃了他有史以來最貴的一頓飯，我還罵了他，他為了前途說分就分，我多看他一眼我都惡心。”
“李翊賢，我覺得你雖然脾氣差，不講理，但你是除了陳橋望之外對我最好的人，哦不，你比陳橋望對我還好。他只會索取，而你一直在幫我……”話說出口，陳硯心也分辨不出自己幾分真幾分假。
“我知道我有點兒過分，我不該把任性發在你身上，你撮合我和我姐姐是為了我好，但我卻不識好人心，沖你發脾氣，傷害了你的心，但是我發誓我那天絕對不是故意的，我被同事汙蔑，被上司開除，我的心情非常差勁，所以在我認出鐘錦心的時候我很難過，我生氣你為什麽不能提前告訴我，好讓我有準備，不要讓我在最落魄的時候見到我二十三年以來最想見到的人……”
“李翊賢，我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空氣寂靜而幹凈，好似陳硯心的這番話。
李翊賢一句話都沒說，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夠面對這一番真摯而純潔的告白或是懺悔做到紋絲不動。
他不想輕易松口。
陳硯心仍是真切熱絡地望著他，或許正如他所言，她不知道犯了哪門子神經，一定要說出這些聽起來好似騙人的話。
但如果李翊賢能夠真正懂她，就能知道她此刻絕對不是開玩笑。
他避開了她的視線，轉過身去。
陳硯心立刻擡起腳向前，卻在腳尖落地之前又緩緩收回。
她想：她是在求他回頭的，所以理應委曲求全些，雖然她之前從未做過這件事。
“你為什麽想挽留我？”
天邊擠壓了厚重的烏雲，天色暗淡無光。
李翊賢望著車窗玻璃，好半晌才出聲，“是因為想我——”他頓了頓，“還是因為反思過後，覺得我最好騙？”
陳硯心看著他的背影，嗓子宛如塞了一把沙土。
李翊賢輕哧：“你說廖途吝嗇，又說陳橋望索取，對我，只有對不起三個字？”
他轉過身來，附身面向她的臉：“我傻？”
“你不傻。”陳硯心快速否決他，微紅著雙眼，眸光閃爍，“我、我詞不達意，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翊賢無所謂地笑：“陳大記者，在spy，用詞不當是要扣工資的。”
陳硯心索性一下子把人抱住，雙臂緊緊摟著他的脖頸。
鼻尖交錯的瞬間，李翊賢懊惱自己出現了身體反應，這種下意識的感覺令他很難受，甚至憤怒，但他沒有推開她。
她雙眸如星，晶晶亮亮，如癡如醉地看著他：“李翊賢，我真的很想你……”
想要挽回，也是因為想你。
李翊賢緊抿著唇，心一下子就軟了。
---
海鮮面和一份玉米甜湯，是陳硯心今天中午久違的午餐。
她外賣的時間給李翊賢深情告白，在他終於松口之後，她也等來了自己在上樓之前定的午餐。
她幾乎餓到前胸貼後背。
她在李翊賢註視下，不緊不慢地吃空了這份面。
兩個人維持著詭異的平靜，直到她擡起眸看向他，他立刻移開了眼。
陳硯心動作麻利地收拾好垃圾，李翊賢將包裝禮盒裏的手機殼拿出。
其實這個手機殼於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只不過是他昨晚回姑姑家拿手機時，姑姑隨口說了句他們用同款手機，手機殼也是通用的。
他將手機殼扔在一旁。
陳硯心立刻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李翊賢還是有點兒氣不順，不甘心就這麽樣了，蹙眉問她，“別一驚一乍行麽？”
陳硯心不緊不慢地說：“我沒有。”
隨即走到了他身旁。
他轉身，她便跟著。
他還沒出聲，她便開口問他：“你是不是就喜歡上趕著？”
李翊賢楞了一瞬。
陳硯心很快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你就喜歡不喜歡你的，不喜歡喜歡你的？”
李翊賢的雙眉終究還是蹙了起來。
更倒黴的是他下午還真沒什麽事，不然早把她甩了。
陳硯心說：“我下午也沒有工作了，我們可以一起玩啊。”
李翊賢帶著點兒無奈看她：“玩什麽？”
“玩游戲？”陳硯心看他的眼神充滿試探。
她可能不知道，李翊賢真吃這茬。
也可能知道，只是一直懶得裝。
如今倒是真心實意。
李翊賢嘖一聲，不懷好意道：“行啊，那就玩飛行棋唄。”
“……”她咬了一下唇，緊張地說，“你想玩也行。”又說，“但這是我們和好第一天，上來就這麽刺激？”
李翊賢已經上手解她襯衣的紐扣，她沒躲，只是縮了一下。
指腹與肌膚相觸的一刻，兩個人都有一點點通電的感覺。
“不玩了。”他忽然說。
陳硯心乖巧地退後半步，事實上，她並不想玩情侶飛行棋。
雖然她之前說過許多次李翊賢脾氣不好，但那時她並不了解他。
李翊賢不是脾氣不好，而是對她無可奈何。
陳硯心很清晰自己感知到了這點。
她笑著問他：“你去前輩家見到我，是不是很有緣分？”
說完她就意識到，這話怎麽和廖途昨天說的一樣。
“我去我親戚家。”他的視線掃過被他劃開的紐扣，瑩白的肌膚一覽無餘，“誰知道你在那兒。”
陳硯心假模假樣地問他：“你怎麽老說不相幹得事啊，事實證明我們就是很有緣分啊。”
李翊賢幹脆把所有視線都放在她身上，雖然她不久前的告白很是真摯，但他總感覺她不該如此。
他朝前走了幾步，轉了方向，輕易把人壓在床上。
陳硯心感知到他身體的變化，神情驟變，立刻雙手貼在他雙肩向上推。
李翊賢這才笑了笑，“不是說要玩游戲？”
陳硯心意識到他可能是想來真的，頓時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思緒如同天翻地覆，身體忍不住發顫：“……是啊。”
“就這麽玩？”他緊緊貼合著她，另只手從縫隙中溜進，輕巧擰開她襯衣上的紐扣，一個接著一個。
“李……李翊賢！”她臉色漲紅。
“怎麽了？”他定定地望著她，唇角勾著要笑不笑的弧度，“不是你說要玩兒？”
陳硯心像是撥浪鼓一樣搖頭，使去全身之力將人推出去，“我肚子疼，你等我一下！”
她火速跑進了洗手間，把門反鎖。
不知怎麽，下腹忽然一股強烈的絞痛，維持時間並不久。
在感知到一股熱流湧動時，陳硯心就已經分辨出那是什麽……
她知道自己徹底紊亂了，明明生理期才結束一周，卻又……
衣服全都臟了，只剩一條深色裙子，她等了很久才決定將內衣洗幹凈，甚至還想打開通風將它吹幹。
在她試圖站得更高舉得更高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李翊賢說話聲音很沈，卻沒有不耐煩，似乎是感知到她遇到了什麽狀況，問她：“怎麽這麽久？”
陳硯心不知道怎麽解釋，索性踏下來，打開門，告訴他：“我衣服臟了。”
她只露半張臉，試圖掩蓋她在洗手間所忙碌的一切。
……
半小時後，劉助理拿著所有她需要的東西敲開李翊賢的房門。
李翊賢接過袋子，隨手關了門。
陳硯心坐在浴巾上，擡眸看了他一眼。
李翊賢表情平靜無瀾，也看了她一眼。
目光交錯，她率先敗下陣來。м
下一秒，一個裝滿衣物和衛生用品的包裝袋準確無誤的仍在她腿上。
“換吧。”李翊賢突然軟了語氣。
陳硯心反應過來，拿著袋子急慌慌進了洗手間。
她感覺自己的臉都丟盡了。
劉助理送來的衣服很顯身材，比之前她穿的職業裝好看太多。
陳硯心換好衣服，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順帶著整理了儀容，試圖將自己狼狽不堪的一面含糊過去。
門被打開，房間內一片寂靜。陳硯心心思忐忑地走出洗手間，視線尋找著李翊賢的身影。
李翊賢坐在靠床的沙發上，姿態慵懶地看著手機屏幕，見她出來，緩緩擡起眼，對上她的視線。
陳硯心下意識停住腳步，咬了咬下唇瓣。
李翊賢不緊不慢地收回視線，鼻腔裏溢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哼。
總算不醜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體，起身走向她。肩寬腿長的身影足以將她全部包納。
“我要走了。”
陳硯心：“……好。”
他應該有工作要忙的，這很正常。
“你跟我一起。”
“嗯？”
炙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臉頰，她的瞳孔裏倒映著他的臉。
“沒聽清？”
她連連點頭：“聽清了。”
坐在李翊賢的車裏，陳硯心其實很想問：他們這樣算是和好了嗎？
如果是，那能不能以後不要吵架，要好好溝通。
她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吵架。
啟動車子前，李翊賢忽然附身幫她拿安全帶，安全帶扣緊的一瞬間，陳硯心感覺到嘴唇被他輕點了一下。
很輕。
她不明所以地眨了一下眼睛，李翊賢就變本加厲地咬緊了她的唇瓣。
唇齒相離，他盯著她，啞聲問：“疼嗎？”
她忽然就有一點兒想哭，紅著眼睛搖頭：“不疼。”
“真的不疼？”
冷了一天的臉色終於笑了，李翊賢痞壞地看著她，說話時氣息燙著她鼻尖，“別撒謊啊，陳硯心。”
陳硯心覺得自己一腔委屈都無處可逃了，聳動著胸口，說話時肩膀抽動，滿心滿眼地看著他，眼底一片瀲灩。
“我沒撒謊。”她環抱著他，害怕再次失去，
她流著眼淚說：“我一點兒都不疼……”
失而覆得的喜悅完全掩蓋了因情欲洶湧產生的痛感。
這真的算不上什麽的，李翊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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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硯心想不起昨天和廖途吃飯的時候有看到過李翊賢, 她下意識就明白了他的話，甚至脫口而出地問：“你看到了？”
她不知道他怎麽知道的，更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她最後說給廖途的那段話, 她只能看到李翊賢現在表情——著實算不得好。
等她問完這句之後，他的臉色更沈了。
她感覺他會發飆。
以往李翊賢生氣的時候, 陳硯心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但這次不一樣，她怕以後沒機會再見面。
她索性順著門縫用力將瘦弱的身體擠了進去，但這會兒李翊賢正擋在門口, 不動聲色地抵住了門板，讓她不能繼續向後。
“李翊賢？”
李翊賢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低垂著眼, 沒有回應。
陳硯心確定他是已經知道了她和廖途昨晚一起吃飯，更確定他為此不爽。她擡起巴掌大的小臉, 輕輕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問：“您能讓我進去嗎？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陳硯心鮮少在他面前露出這般姿態。
曾經她以撒嬌語氣向他提出要求, 他全部都滿足了。
無一例外。
李翊賢側開了身體, 問她：“到底什麽事兒？”
陳硯心迅速進門, 後背抵著門板直至關閉，溫柔微笑：“沒什麽, 就是想和你好好聊一聊。”
她一靠近，身上的香味更加細膩入微。
不該放她進來的。李翊賢想。
但他也不想毫無風度地將人趕出去。
“有什麽好聊的。”他轉身向裏走, 不再看她。不是不想，而是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要露餡兒。
她很快跟過來, 幾乎貼著他後背走。
“我沒和廖途吃飯——不是！”陳硯心改口, “我是和他一起吃飯了——”
“你和誰吃飯關我什麽事？”
“怎麽不管你的事？”陳硯心彎著一雙眼睛, 輕輕地說，“你因為他生氣了, 我就得給你解釋解釋啊。”
解釋？
丟下他跟陸赫時滑了一天的雪都沒撂下一句話，分手八百年了，在這裏解釋和前男友吃飯？
李翊賢冷嘲：“你犯哪門子神經？”
陳硯心登時收斂起笑意，不是她被震懾住或者生氣了，而是她意識到這種輕松愉悅的方式對當下的李翊賢行不通。
“不是，我沒犯神經。”陳硯心說，“你一定對我很不滿，我承認我之前有許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說出來，我改行嗎？”
李翊賢聽著這話特別熟悉，特別像陸赫時那個渣男跟女朋友吵架求和打電話時說的話。
他皺著眉頭看她：“你想求和？”
陳硯心走近了些，都快貼在他身上了。
“行麽？”
行什麽行？！
李翊賢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她下了蠱，一被她貼近，身體就忍不住發生反應，全身毛孔收緊舒展，嗅覺格外靈敏。
她身上那股淺淡的香氣輕而易舉進入了他的鼻腔，令他難捱。
他擡起一根手指觸在她肩上，輕輕向後推。
“說話，別肢體接觸。”
都快睡了八百次了，竟然現在讓她不要和他肢體接觸。
陳硯心佯裝乖巧地退後，站在距離他一米遠的位置，一臉虔誠認真，“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工作地點，我不想在同事面前和他拉扯。”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義憤填膺道：“他是個特別吝嗇的人，從沒帶我吃過昂貴的食物，更沒給我買過禮物，我昨天不僅吃了他有史以來最貴的一頓飯，我還罵了他，他為了前途說分就分，我多看他一眼我都惡心。”
“李翊賢，我覺得你雖然脾氣差，不講理，但你是除了陳橋望之外對我最好的人，哦不，你比陳橋望對我還好。他只會索取，而你一直在幫我……”話說出口，陳硯心也分辨不出自己幾分真幾分假。
“我知道我有點兒過分，我不該把任性發在你身上，你撮合我和我姐姐是為了我好，但我卻不識好人心，沖你發脾氣，傷害了你的心，但是我發誓我那天絕對不是故意的，我被同事汙蔑，被上司開除，我的心情非常差勁，所以在我認出鐘錦心的時候我很難過，我生氣你為什麽不能提前告訴我，好讓我有準備，不要讓我在最落魄的時候見到我二十三年以來最想見到的人……”
“李翊賢，我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空氣寂靜而幹凈，好似陳硯心的這番話。
李翊賢一句話都沒說，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夠面對這一番真摯而純潔的告白或是懺悔做到紋絲不動。
他不想輕易松口。
陳硯心仍是真切熱絡地望著他，或許正如他所言，她不知道犯了哪門子神經，一定要說出這些聽起來好似騙人的話。
但如果李翊賢能夠真正懂她，就能知道她此刻絕對不是開玩笑。
他避開了她的視線，轉過身去。
陳硯心立刻擡起腳向前，卻在腳尖落地之前又緩緩收回。
她想：她是在求他回頭的，所以理應委曲求全些，雖然她之前從未做過這件事。
“你為什麽想挽留我？”
天邊擠壓了厚重的烏雲，天色暗淡無光。
李翊賢望著車窗玻璃，好半晌才出聲，“是因為想我——”他頓了頓，“還是因為反思過後，覺得我最好騙？”
陳硯心看著他的背影，嗓子宛如塞了一把沙土。
李翊賢輕哧：“你說廖途吝嗇，又說陳橋望索取，對我，只有對不起三個字？”
他轉過身來，附身面向她的臉：“我傻？”
“你不傻。”陳硯心快速否決他，微紅著雙眼，眸光閃爍，“我、我詞不達意，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翊賢無所謂地笑：“陳大記者，在spy，用詞不當是要扣工資的。”
陳硯心索性一下子把人抱住，雙臂緊緊摟著他的脖頸。
鼻尖交錯的瞬間，李翊賢懊惱自己出現了身體反應，這種下意識的感覺令他很難受，甚至憤怒，但他沒有推開她。
她雙眸如星，晶晶亮亮，如癡如醉地看著他：“李翊賢，我真的很想你……”
想要挽回，也是因為想你。
李翊賢緊抿著唇，心一下子就軟了。
---
海鮮面和一份玉米甜湯，是陳硯心今天中午久違的午餐。
她外賣的時間給李翊賢深情告白，在他終於松口之後，她也等來了自己在上樓之前定的午餐。
她幾乎餓到前胸貼後背。
她在李翊賢註視下，不緊不慢地吃空了這份面。
兩個人維持著詭異的平靜，直到她擡起眸看向他，他立刻移開了眼。
陳硯心動作麻利地收拾好垃圾，李翊賢將包裝禮盒裏的手機殼拿出。
其實這個手機殼於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只不過是他昨晚回姑姑家拿手機時，姑姑隨口說了句他們用同款手機，手機殼也是通用的。
他將手機殼扔在一旁。
陳硯心立刻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李翊賢還是有點兒氣不順，不甘心就這麽樣了，蹙眉問她，“別一驚一乍行麽？”
陳硯心不緊不慢地說：“我沒有。”
隨即走到了他身旁。
他轉身，她便跟著。
他還沒出聲，她便開口問他：“你是不是就喜歡上趕著？”
李翊賢楞了一瞬。
陳硯心很快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你就喜歡不喜歡你的，不喜歡喜歡你的？”
李翊賢的雙眉終究還是蹙了起來。
更倒黴的是他下午還真沒什麽事，不然早把她甩了。
陳硯心說：“我下午也沒有工作了，我們可以一起玩啊。”
李翊賢帶著點兒無奈看她：“玩什麽？”
“玩游戲？”陳硯心看他的眼神充滿試探。
她可能不知道，李翊賢真吃這茬。
也可能知道，只是一直懶得裝。
如今倒是真心實意。
李翊賢嘖一聲，不懷好意道：“行啊，那就玩飛行棋唄。”
“……”她咬了一下唇，緊張地說，“你想玩也行。”又說，“但這是我們和好第一天，上來就這麽刺激？”
李翊賢已經上手解她襯衣的紐扣，她沒躲，只是縮了一下。
指腹與肌膚相觸的一刻，兩個人都有一點點通電的感覺。
“不玩了。”他忽然說。
陳硯心乖巧地退後半步，事實上，她並不想玩情侶飛行棋。
雖然她之前說過許多次李翊賢脾氣不好，但那時她並不了解他。
李翊賢不是脾氣不好，而是對她無可奈何。
陳硯心很清晰自己感知到了這點。
她笑著問他：“你去前輩家見到我，是不是很有緣分？”
說完她就意識到，這話怎麽和廖途昨天說的一樣。
“我去我親戚家。”他的視線掃過被他劃開的紐扣，瑩白的肌膚一覽無餘，“誰知道你在那兒。”
陳硯心假模假樣地問他：“你怎麽老說不相幹得事啊，事實證明我們就是很有緣分啊。”
李翊賢幹脆把所有視線都放在她身上，雖然她不久前的告白很是真摯，但他總感覺她不該如此。
他朝前走了幾步，轉了方向，輕易把人壓在床上。
陳硯心感知到他身體的變化，神情驟變，立刻雙手貼在他雙肩向上推。
李翊賢這才笑了笑，“不是說要玩游戲？”
陳硯心意識到他可能是想來真的，頓時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思緒如同天翻地覆，身體忍不住發顫：“……是啊。”
“就這麽玩？”他緊緊貼合著她，另只手從縫隙中溜進，輕巧擰開她襯衣上的紐扣，一個接著一個。
“李……李翊賢！”她臉色漲紅。
“怎麽了？”他定定地望著她，唇角勾著要笑不笑的弧度，“不是你說要玩兒？”
陳硯心像是撥浪鼓一樣搖頭，使去全身之力將人推出去，“我肚子疼，你等我一下！”
她火速跑進了洗手間，把門反鎖。
不知怎麽，下腹忽然一股強烈的絞痛，維持時間並不久。
在感知到一股熱流湧動時，陳硯心就已經分辨出那是什麽……
她知道自己徹底紊亂了，明明生理期才結束一周，卻又……
衣服全都臟了，只剩一條深色裙子，她等了很久才決定將內衣洗幹凈，甚至還想打開通風將它吹幹。
在她試圖站得更高舉得更高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李翊賢說話聲音很沈，卻沒有不耐煩，似乎是感知到她遇到了什麽狀況，問她：“怎麽這麽久？”
陳硯心不知道怎麽解釋，索性踏下來，打開門，告訴他：“我衣服臟了。”
她只露半張臉，試圖掩蓋她在洗手間所忙碌的一切。
……
半小時後，劉助理拿著所有她需要的東西敲開李翊賢的房門。
李翊賢接過袋子，隨手關了門。
陳硯心坐在浴巾上，擡眸看了他一眼。
李翊賢表情平靜無瀾，也看了她一眼。
目光交錯，她率先敗下陣來。м
下一秒，一個裝滿衣物和衛生用品的包裝袋準確無誤的仍在她腿上。
“換吧。”李翊賢突然軟了語氣。
陳硯心反應過來，拿著袋子急慌慌進了洗手間。
她感覺自己的臉都丟盡了。
劉助理送來的衣服很顯身材，比之前她穿的職業裝好看太多。
陳硯心換好衣服，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順帶著整理了儀容，試圖將自己狼狽不堪的一面含糊過去。
門被打開，房間內一片寂靜。陳硯心心思忐忑地走出洗手間，視線尋找著李翊賢的身影。
李翊賢坐在靠床的沙發上，姿態慵懶地看著手機屏幕，見她出來，緩緩擡起眼，對上她的視線。
陳硯心下意識停住腳步，咬了咬下唇瓣。
李翊賢不緊不慢地收回視線，鼻腔裏溢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哼。
總算不醜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體，起身走向她。肩寬腿長的身影足以將她全部包納。
“我要走了。”
陳硯心：“……好。”
他應該有工作要忙的，這很正常。
“你跟我一起。”
“嗯？”
炙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臉頰，她的瞳孔裏倒映著他的臉。
“沒聽清？”
她連連點頭：“聽清了。”
坐在李翊賢的車裏，陳硯心其實很想問：他們這樣算是和好了嗎？
如果是，那能不能以後不要吵架，要好好溝通。
她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吵架。
啟動車子前，李翊賢忽然附身幫她拿安全帶，安全帶扣緊的一瞬間，陳硯心感覺到嘴唇被他輕點了一下。
很輕。
她不明所以地眨了一下眼睛，李翊賢就變本加厲地咬緊了她的唇瓣。
唇齒相離，他盯著她，啞聲問：“疼嗎？”
她忽然就有一點兒想哭，紅著眼睛搖頭：“不疼。”
“真的不疼？”
冷了一天的臉色終於笑了，李翊賢痞壞地看著她，說話時氣息燙著她鼻尖，“別撒謊啊，陳硯心。”
陳硯心覺得自己一腔委屈都無處可逃了，聳動著胸口，說話時肩膀抽動，滿心滿眼地看著他，眼底一片瀲灩。
“我沒撒謊。”她環抱著他，害怕再次失去，
她流著眼淚說：“我一點兒都不疼……”
失而覆得的喜悅完全掩蓋了因情欲洶湧產生的痛感。
這真的算不上什麽的，李翊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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